鸟儿碎叫的清晨，皑皑的雪地，又和着湿润泥土的气息。远方归来的人已将院落清扫的干干净净，也是最让孩提感到新鲜的，您总会意想不到出现，带来整日的欢喜。这也是对您最后仅有的一份记忆，清晨，皑皑雪地，泥土的气息。

在家乡，奶奶的娘亲会被孙儿们称呼为老姥娘，而唇齿不清的小儿郎多半时候也叫成老娘娘。

记忆中，去往她住的地方要过一条河再翻一座山，而山翻到一半的时候会有一个村庄，村庄街道的交叉处有间矮矮的院落，这便是她的家。这院落似乎被刻意的藏在略显黑漆的梧桐林下，没错，伴有交错土路的梧桐林，以前山村的路口多半是这样的。又貌似不在村口，在村子的最深处，总之，画面略显漆黑。这院落使用木篱笆围的墙，那小门栏大概只能称得上界限吧。矮矮的屋子，有几间，屋里的东西几何，通通没有记忆。

记忆中，多半时候是她会在清早突然出现在我家的院子里，不停的忙碌着。那时候家里是没有电话的，也不知道哪天她会到来，但一定是早上刚刚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她。至于她是什么时候向这里出发的，又是走了怎样的路程，一概被喜悦的心情通通遮蔽了。而记忆最深处，她来的时候应该是下雪的早晨，而且有泥土的气息。

她总是那么的忙碌，来了自家闺女这里，大门前，院子里，屋子里，统统清扫一遍。若是逢了麦子收获的季节，再和村子里的人成群结队的去地里捡机器落下的麦子。春天选种，夏天锄草，秋天甩花生，冬天扫雪，总是忙碌的样子。

然而，记忆中，没有任何对话，也没有任何一起做的事。对于善忘的人要求细节是件不太容易的事情，但只要提起老娘娘，总会有无尽的欣喜和怀恋涌上心头。或许，这便是善忘之人的记事方式吧，太多的美好都像化石一样刻成了不灭的痕迹，其他的细枝末节均是苍白无力。

于她最后也是最近的一次记忆。她像往常一样成群结队去捡麦穗，却不像往常一样安全的满载而归。一生在忙碌，默默无闻，最终归于忙碌之中，成为我心中有名的无名之辈。或许，她们这一代人经历的太多了吧，更能懂得人能劳动是一件多么快乐而满足的事情。

清晨，白雪，泥土的气息。若是问我最深远的记忆是什么，那一定是您突然归来的喜悦，与您一生对于忙碌的执着。

2020.02.26